— 唱月思 —

【少年狄芳】《夜中笺》

  一个片段,没有情节,私设如山,ooc,雷慎。其实这篇是ABO设定,只是没有仔细展开写,因为写到后半截的时候写烦了,索性草草结尾。但是我觉得这篇里面挖了好多坑啊,有时间填一填。


  长安三五上元夜,晶壶光射,珠树彩烂。繁灯宛若锦绣烟霞,自朱雀街始,无限灼丽绵延地铺展而去,霞光一径漫入了曲江水畔芙蓉池。池边两三靓妆游女,裙摆拂过落梅,小心地挽住臂间的泥金红绿帔子,在清波间放得一盏绛纱莲灯,盏盏星莲交映,一池瑰艳流转,浑然辨不出碧落与尘世之别。她放罢灯,直起身来,兜头是一掬暗香缭绕的梅花风,朱英琼瓣纷纷,散了她满髻满身。游女仰面,但见官梅盛开,娇妍可喜,有心折取一枝玩赏,无奈花树甚高,只得眼睁睁瞧着蓬莱春远,望洋兴叹。其余女伴便笑着来牵她衣袖,“算啦算啦,十二娘,花儿折不到就折不到吧,你看,那边有老人家卖糖果子,我们买些来吃,再去赏月观灯。”

  闻言,十二娘只得将梅花的事情放下,与女伴去买糖果子。今日里,长安城处处都热闹,摊主的生意也极好,十二娘想吃赤豆馅的糯米圆子,刚巧糖食摊上还剩一串,她立马伸手去取,有人却同她一样快。这下,两只手一道搭在了竹签上,可圆子只剩了一串,该给谁才好呢?

  十二娘侧目,这一望,倒望得她一怔。只见皂袍乌帽的青年男子长身而立,眉深睫浓,含笑看着人时,双眸便愈发地生动璨然,“这位娘子,真巧呀。”

“……是很巧。”十二娘不自觉地随着他,怔怔地点了点头。她并不认得他,不过,大家挑得都是同一样吃食,这样吃食又只剩下一串,能不巧吗?  

  彼时烟花摇曳,男子嘴角的弧度更弯了一弯,一枝烟火牡丹亦春光艳艳地绽在他身后,五色琉璃,在他鬓发肩头上跌碎千朵,于云霄灯河中焕绮争辉。十二娘这才如梦初醒,方觉双脸微烫,连带着心尖暗响,怎能如此盯着人家看?她腆然地忙松了手,“一串圆子罢了,郎君且买去吧,我另挑别的就是。”


“多谢娘子。但是,这样可不好。你把圆子白白地让给我,你便吃不着你喜欢的了,难道不伤心么?”男子听了她的话,反而收敛起了笑意,摸摸下巴,认真正色地道。

“这位郎君说的在理。”十二娘身旁的女伴也跟着打趣,“东西是十二娘先看中的,结果还要让给你这个后到的,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?”

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……”十二娘两腮更红,不由急得一跺脚。话音未落,那男子忽地不见了人影,只听一阵振衣飒然之声,半空中似疾掠过一只青鸟,刹那间落梅霏霏,幽香如雨。“好俊的功夫。”人群里不知是谁喝了句彩。再一展眼,男子已踏着皑皑月华,携了一簇芳菲正浓的红梅,飞落回了诸人面前。他将被自己折来的梅花,递向十二娘怀里,示意她接下,见十二娘接过了,笑意复又沿着他的眉目散流漫泻开来,“拿好啊。”


  十二娘抱住梅花,胭脂点点的梅枝,交错横斜着,把视线分隔成一格又一格的冰裂纹琐窗。男子在烟光悱恻的窗格里,举着一串油纸裹就的赤豆糯米圆子,一边笑吟吟地冲十二娘她们挥了挥手,随即便转过身去,脚步轻捷地消失在了宝灯璧月与行人雕轮当中。

  萧史乘鸾,容易烟消。灯自顾自地明,月自顾自地照,曲江池头,风景依旧,满眼云帔霞采,玉动珠摇。此间分明是绮罗春风瑶台夜,却无端引得人心中,生出了一丝半缕的惆怅。


  行人芸芸,雕轮辚辚,离了最为繁华喧沸的芙蓉池边,来往的钿车绣鞍仍然络绎不绝,却已能隐隐听见在不远处鸣奏盘旋的箫鼓笙歌。狄仁杰循着乐声,越过游人往前面走,笙箫的源头,是灯市柳荫下搭起的一方戏台,而今尚未到碧玉妆成的季节,柳枝上系了许多剪作莺燕或花叶样式的丝绦春幡,映衬着台上悠扬鲜丽的小戏,煞是好看。演得是一出《吴彩鸾跨虎入山记》,看客颇多,无论狄仁杰再如何仔细,他还是避无可避地踩到了两个人的脚,在人堆里艰难穿行,实在令他非常不爽。等他终于赶到了目的地,狄仁杰立刻如释重负,他将下巴朝某人围着一领雪白羽裘的右肩上一搁,然后长长地哀叹了一口气,其抑扬顿挫,相当之幽怨。

  郦贵妃向来疼爱幼弟,这一领入水不湿的集羽裘,即是她前些日子特地从宫中赐进了尚书府的节礼。此裘乃浙东国所献。据传,每逢大雪节气的月夜,会有白鸾舞于浙东国海上,舞落鸾羽翩翩,国中巧匠则趁夜来到海边,把其中最为纤轻的羽毛收集起来,再将它们织作素光皎洁的裘衣,因此得名“集羽”。

  绛蜡金虫、灯焰颤漾下,着裘之人的容色,又比裘上积缟聚霜的雪羽要剔透莹润,至于他颈间微露出的一痕肌肤,似尤为粉腻酥融。许是想瞧个清楚,狄仁杰凑得益发近了,触目是凝脂柔滑、粉妆玉琢,温香浅浅,清芬盈盈,脉脉袭入鼻息,整个人恍若扑进了芙蓉花里去,不觉神魂早荡。芙蓉花被狄仁杰嗅来嗅去地嗅了老半天,嗅得又痒又恼,一直都在专心看戏的王元芳忍无可忍地蹙起了眉,右肩一矮,正全心全意溺在香软玉暖温柔乡里的狄仁杰一个措手不及,险些闪了下巴。

“王元芳喂,你吓到我了。”

  

  小戏台上彩袂蹁跹,箫鼓叮咚作响,元芳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睛,不说话。


  想那狄神探身为大唐第一大聪明,心肝宝贝不爱搭理自己,他自然有别的招数逗他,这不是还有一张嘴嘛。于是他锲而不舍地凑过来,神神秘秘地挨着元芳恶魔低语,“其实呢,这出戏我以前看过,要不要我给你讲讲?”

  王元芳想都不想地拒绝了他的好意,双手迅速捂住耳朵,不听,“谢谢,不需要。”

“但我讲的是另一个版本,你肯定没看过。”狄仁杰眉飞色舞,继续给目不斜视的王元芳吹耳边风,“先告诉你结局吧,结局是,大老虎张开大嘴,啊呜一口,把吴彩鸾给吃掉了。是不是没想到?”

  我是没想到你会编得这么无聊。

  本着从小积累到大的良好涵养,王公子无言以对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。可他那一丢丢好斗大公鸡般的倔脾气也跟着蹿上来了,他默默下定了决心,今夜——不,在这台戏结束之前,他才不要搭理这个无聊透顶的狄仁杰,也不会看他一眼,否则,否则就……王元芳还没想好否则就怎么样,狄仁杰的声音再一次慢悠悠地飘了过来,“元芳,你多大了呀?”

  戏台上现在演到哪里了?刚才又演到哪里了?王元芳有种要失忆了的错觉,他一面努力地回想,以确定自己没有被狄仁杰给招惹到失忆,一面没好气地随口答道,“我今年一百岁了,你要跟我比一比?”  

“一百岁了?”狄仁杰挑起了眉毛,他啪啪鼓掌,深表震惊,“活得真够久。那你应该很成熟了啊,居然还对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到结尾的故事感兴趣,所以,你是今天突然变幼稚的,还是一直就这么幼稚?”


“狄、仁、杰,你够了!”

  集羽裘上的风毛稍稍晃了晃,王元芳的毛炸得要厉害的多,什么失忆不失忆的,不管了!他目前只记得狄仁杰是个天底下最幼稚,没有人比他更幼稚的幼稚怪。元芳老大不服气地扭过头瞪人,他眼中映了狄仁杰的脸庞,唇瓣上却微微一凉,仿佛落了一团小雪,很是柔黏甜糯的雪,元芳下意识地张嘴,含住不偏不倚地堵在自己唇间的赤豆糯米圆子。圆滚滚的莹白糯米团被他咬出一道月牙似的小口,里头的赤豆糖馅便顺着小口,稠稠地淌出来一点,蜜红馥郁。狄仁杰举着这串圆子,看着他吃,蓦地想到临出门前,王元芳穿了件火灿灿的大红锦衣,珊瑚麒麟宝带掐着一把腰身,末了他又嫌腰间空荡荡的,遂从奁匣里倒出来一堆玉佩璎珞玛瑙坠子,挑了半晌,皆不合心意。大少爷嫌弃腰带钩上没东西戴,狄仁杰嫌弃大少爷太讲究,他昏昏欲睡地靠着床帐,对着王元芳掀了下眼皮,“我说,这位,别找了,戴不戴都无所谓,出了门也没人爱看你。”

  接着,一块双鸾衔花水精佩便从天而降,精准无误地砸在了狄仁杰的胸口。

“哇,好痛好痛,砸到骨头了,要砸残废了。”水精佩掉到鸳鸯被上,狄仁杰忙作西子捧心状,愁眉苦脸,哭天抹泪。


  皇帝女不愁嫁,只是难伺候,国舅爷也同理,不过他的国舅爷有一个好,好在比较容易上当受骗。王元芳本来不打算搭理他,但狄仁杰的叫唤声好像很痛苦,而且越来越痛苦,莫非他真的被砸狠了?元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想看看他被砸到哪儿了,砸得严不严重,刚走到床边,眼前顿时天旋地转,狄仁杰一个鹞子翻身,干净利落地把人压倒在绣榻上,悬在头顶的翡翠合欢帐宛若春水袅袅,旖旎垂落。他珍之重之地凝视着怀里的元芳,眸光里满溢着浓酽情意,似欲醉,又似欲语。元芳被狄仁杰这突如其来的深情款款缠得浑身起鸡皮疙瘩,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,晕得他心如擂鼓,眼神也游移个不住,柳絮乱飏濛濛,“你……你要干嘛?”

“芳儿,我是想说。”狄仁杰搂着他的腰,飞快地在他颊上啄了一口,香喷喷软绵绵,还想再来一口,狄仁杰是个不愿意亏待自己的人,于是他又多来了几口,“我爱看你。你忘了,我说过的,我喜欢上你了,你在我心里,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看的人。”

  对哦,貌似是有过这么一回事。王元芳推开狄仁杰再度缓缓接近的脸,琉璃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转,最后瞳中所映照着的,仍是狄仁杰,“真的?”

“当然是真的,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他将元芳抱得更紧了些,二人额头抵着额头,呼吸氲热密融,狄仁杰柔声细语,“穿什么不重要,就算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……哎呦!”

  一向矜持懂礼貌的王元芳听得既羞涩又感动,当场用手肘痛击了狄仁杰的侧腰。




  此时,狄仁杰开始不着边际地思考起一个问题:究竟是赤豆糯米圆子长得像王元芳,还是王元芳穿得像赤豆糯米圆子。

  而王元芳已经乐得就着狄仁杰的手,把整串糯米圆子扫荡完了。他抬眸,见狄仁杰拧着眉心,显现出一副相当郑重其事,又相当……奇特的表情,王元芳不解其意,但圆子很甜,他的心情变得很好。他嘴角弯弯,伸出一根手指,指尖轻轻点了点狄仁杰的额角,“想什么呢?”

“你不看戏了?”狄仁杰被他点回了神。

“看啊。”元芳才说完,狄仁杰旋即把他的肩膀扳到了正对着戏台的方向,“那就给我好好看,不准左顾右盼东张西望,难道你办案的时候也是这种态度吗?”

“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?狄仁杰,你还能再莫名其妙点吗?”

“这你就不明白了,俗话说情场如战场,那么,剧场就如案发现场。”狄仁杰站在他背后,揉了揉他后脑勺上的头发,“我其实是在向你赔礼道歉,刚才打扰你看戏了,你继续看,我陪你一起看。”

  也就后面这半句话还有些道理。大节下的,王元芳不跟他计较,他拍掉狄仁杰作怪的手,顺便把毛茸茸的羽裘风帽戴上了。



  狄仁杰说要陪着他一起看戏,就真的陪着他一起看,人安静了得有好一会儿了,元芳没受他打扰,观剧体验非常愉快。但这份安静着实有几分诡异,他一言不发,元芳又觉着不习惯,怎么真的不吭声了?元芳悄悄去勾他的手指,勾了个空。

  他回过头去,身后星桥浮翠,瑞霓叠金;琼轮澄蟾魄,花灯簇琳琅,百枝灯、九子灯、鲤鱼灯、蝴蝶灯、海棠灯、蕉叶灯,与近处的戏台彼此辉映,好一派崇光泛彩、繁声缛色的盛景,周围依然站着许多观戏的看客,看客丛外,是来来去去的宝马香车,与摩肩接踵的元夜游人。却独独不见了狄仁杰的踪迹。

“狄仁杰,狄怀英?狄小虎!”

  王元芳左顾右盼,扬声高喊了数句,无人应答。


  好端端的,连个招呼都不打,这人跑到哪里去了?难不成是丢了?戏是听不下去了,只忽听得从城楼上传来了敲更声,一阵寒浸浸的风擦着裘衣,簌簌吹过,王元芳再也呆不住,他拢紧了霜裘,一路匆匆挤出了看戏的人群。满街的灯影、月影、人影,浮光交射,眩目照眼,犹如一场乱花纷坠的迷梦,元芳立在这场似真似幻的梦中,东张西望地找人,然而长街熙攘,使这梦如同看不到尽头一般,他惦记着去别处寻狄仁杰,可转念一想,等在原地似乎更加稳妥些。他思来想去,唯觉踌躇,一时之间,千回百转,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
  找不见就找不见,这个人都多大了,说不定他过会儿便凭空出现了,再者,他又不是喝多了,又不是不认得路,又不是找不到家,担心什么?王元芳低头,气闷地盯着被人遗落在路边的雪柳花钿,心说自己小题大做,却又忍不住越想越多,想得多了,没着没落,只悬心颦眉、牵肠挂肚,益发地魂不守舍,好不烦恼。而地上花钿兀自参差,翠羽和金箔剪得薄如蝉翼,迎着华灯皓月,倏地一闪,登时琉璃宝光,漫天四溅——原来是皇城御苑内又燃起了烟花,早知道会这样,就应当在宫宴上把狄仁杰摁住,不随他偷偷溜出来逛灯市。恰是满怀的春恨依依却来时,倚月梦君君不归,那他在梦中,还醒得过来么?人还归么?

  一念未已,王元芳的肩头冷不丁地被谁撞了一下,他猝不及防,未免被吓了一跳,待他定了定神,举目一望,这一望,更不得了,王元芳干脆愣住了。


  一只龇着獠牙、花面斑斓的老虎,张着亮晃晃的铜铃大眼,直勾勾地与王元芳对视着。

  正是你看我,我看你,两两相望,各自没话讲,只得比谁的眼睛睁得大。 

  比着比着,老虎的脸慢慢逼近了王元芳,逼得王元芳的身子,一分分地往后仰去。


  要是再往后仰,人就要摔到地上去了。元芳不肯往后仰了,他抬手去拽老虎面具,“请问,你几岁?”

  老虎灵活地侧身避开,跟念戏词似的,瓮声瓮气地应他,“洒家住在深山老林里修行,今年刚好修行到一百零六岁,山上的野鸡野兔都吃腻了,准备换换口味,故而下山来吃个人。嘿嘿,瞧你细皮嫩肉的,今天便打算吃掉你了。”


“……切。”

  元芳眼波向他一横,转身就走。


“听话听话,别跑。”狄仁杰三步并作两步地追过去,他赶紧拉住王元芳的手,十指相扣,把人给捉回了身边,“怎么这么冷?”王元芳虽裹得像是雪地里一团绒绒的白玉鸟儿,手却是沁凉的,想来是受了风吹。狄仁杰将元芳的手攥得更紧,掌纹熨着掌纹,他另一只手则抬起、张开,一道碎光微烁的星河,自他的掌心间粼粼泻落。

  狄仁杰拿在手中的,并非是真正的星河,而是一枚佩缨。螺青、黛蓝、挼蓝三色的丝线,缠绕成如意同心结,同心结下攒着一束长长的银流苏,每一根流苏,都由极其纤小菲薄的五瓣梅花形银片连缀而成。若佩戴在腰间,应是天青银蓝,步步婆娑,宝穗玲珑,巧样宛转。

“这玩意儿卖得真贵,我跟店老板说,你都卖这么贵了,好歹再附送我点旁的,不然我觉得不值,下回肯定不来照顾你的生意。那店老板也是小气,我好说歹说,他才送了我这么个面具。”狄仁杰晃着手,把佩缨在元芳的脸前摇来摇去,“喜不喜欢?想不想要?”

  他本来还想再多发表点感想的,比如:它真的很贵很贵的,花掉了我半个月,不对,半年的俸禄,大出血啊,好芳儿,你知道我从来都没富裕过的,这下彻底成穷鬼了,看来只能赖着你一辈子了。但我也不能无名无分的赖着你一辈子不是?所以我决定了,后天我就去找陛下,请他早早定婚期。这样,我就能光明磊落的赖着你一辈子了。

  嗯,除此之外,还有件事情要问你,假如我下辈子还是很穷,该怎么办呢?

  我想,你这样聪明,一定知道的。


  元芳没有去看摇来摇去的佩缨,他看着狄仁杰,瞳目中晴光涟涟。直觉告诉他,狄仁杰大概还要对他说点别的什么,可他等了又等,狄仁杰只问他,喜不喜欢,想不想要。

  他忆起数日前,郦贵妃从宫中赐了上元节礼出来,与节礼一并赐给他的,还有一封贵妃手书的信笺。

  蔷薇沉水香丸的甜香,从宝相花薰球内云霭般地逸出。王元芳凝立在窗畔,目光久久地徘徊在笺上最末的那几行,“婚期吉日虽已拟定,然年节未过,故旨意暂时未宣。姐姐之所以告知于你,既是教你早做准备,亦是免你心急,盼你心安。”

  心急么?心安么?元芳做梦似的将杏子红的花笺折回原样、拆开、再折回原样、又拆开,直到耳边跃来几声呖呖啾鸣,一只喜鹊停在窗边的蜡梅枝上,啄下几片鹅黄的花瓣,花瓣沾着浅香,沙沙地落到笺上,方了结了一段美梦。



  如今,天街灯似梦,灯前月如烟。

  谁借柳梢春,飞上桃花面?

  元芳看着狄仁杰,轻声道,“三月十九。”


  与他语声一齐响起的,还有戏台上一阵飘飘摇摇的细乐。《吴彩鸾跨虎入山》的公案即将演至结尾,歌舞行将散去,暗尘随马清漏移,飞盖归来笙箫罢,是时候回家里去了。

  王元芳的声音堪堪被乐声掩了,狄仁杰没能够听清,“你是在说……?”

  

“我说不想要。”王元芳抿去唇边轻笑,又拽拽他手里的佩缨。

“听得我好难过。”狄仁杰顶着一张老虎面具,故作委屈地摇头晃脑,“我都这么辛苦了,你还不满意,到底为什么不想要,你得给我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。”


“因为,你刚刚说要吃掉我。”


“就这?”狄仁杰拉着元芳的手,晃了晃,面具下,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明快飞扬,“要不换成你吃掉我?”


  月亮静静的。话音刚落,面具已被人柔肠牵萦地揭开了一角。

  一瞬间,玉树银花,流光纷坠。

  

  元芳挨上去,吻他微翘的唇。

“吃掉了。”他小声说。

 

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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